乘着火车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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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乘着火车一点点靠近目的地的感觉，和从空中降落相比，就跟慢火煲出的鸡骨和肯德基炸鸡腿一样，绝对是两种滋味。

　　久居胶东半岛最东端，交通闭塞，动辄十几个小时车程，练就一身坐车神功，即便如此，俺还是跟毛延安时一样，在地图前比划好几天，才一咬牙订了回程火车票。两位京沪采访同伴一脸惊恐，她们无法想象怎么能在闷罐子里待三十个小时。

　　虽然嘴硬，强烈喜爱火车，半夜三更上车时，还是有点战战兢兢。劳累一天，倒头就睡，一来，已到宝鸡，咆哮的黄河和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坡像风景画一样从窗前闪过。交通不便的一大好处，就是常有大把时间去看别人没空看的风景。比如昨天，她俩飞走了，俺在西宁大街上转悠一天，大清真寺、马步芳公馆和小吃街都去瞅了瞅。

　　车上没有想象的那么虐人，车厢相当整洁，盒饭也咽得下去，床头还有个看书小射灯，没发现周围有图谋不轨的。天刚蒙蒙亮，“香蕉瓜子矿泉水！”的喊声就此起彼伏；孩子们满车乱窜，大人们谈天说地。几个离家多年回乡的山东人，为了炸香椿还是煎饼卷大葱好吃，争得面红耳赤；晚上9点刚过，就响起阵阵吆喝：“准备睡觉啊，还有十分钟熄灯！”恍若初中时住校……忽略掉那些低头玩手机镜头，时光仿佛回到从前，车厢里充满烟火气和怀旧味。

　　这条线从站开始，就跟出疆线一致，小时候俺走过多次。那时回趟老家，要坐七天七夜火车，大家混得跟亲戚似的，下车时难舍难分；沿途的戈壁滩、坟包至今记忆犹新；每到一个车站，要饭的孩子举着饭盆蜂拥而上……现在，到处停满“和谐号”，一片繁荣景象。

　　对面下铺大哥睡眼蒙眬地介绍：“我是商丘的！”俺心头一热：“山东老乡！”大哥换成家乡话：“俺是河南的！”这才反应过来，山东出大葱那地儿叫章丘。大哥说完后，跟中魔法一样，不吃不喝又昏睡过去。俺泡上杯茶，拿出摞和书籍，望一眼风景，看一会儿书，发一会儿呆。茶杯突然倒了，“嗷”一声把河南大哥烫醒。大哥抹把脸，继续睡，如此宠辱不惊，让俺顿生。

　　不停地有人上上下下，大部分都面无表情，旅行一大好处就是只要自己不说话，可以尽情发呆。俺环顾周遭，不少跟俺一样和大卫有一拼的、拄着脑袋表情呆滞的思想者。俺就搞不懂怎么会在火车上艳遇，素昧平生的两个人，荷尔蒙怎么会同时开锅？

　　为满足两个远方同伴好奇心，俺一微信转播：盒饭来了，拍一张；站点到了，拍一张；名山大川，拍一张……经过遥老家时，传完窑洞、砖窑、墓窑后，俺特意提醒她们这是少安、少平故里……两人无心工作，跟着镜头，一点评，从最初的不解、同情，变为最后的点赞、羡慕。半途上来一老一少，老的不停，还传授小的追女孩要不择手段，小伙子不停地点头，孝敬水果、点心、矿泉水。两个同伴看后，哈哈大笑，朋友圈的几个朋友也说下次出差也坐火车。

　　就俺们这个卧铺间静悄悄的，俺带的、书籍营造出浓厚学习氛围，上中下铺乘客全都放下手机，投入到集体阅读中。河南大哥昏睡20小时后，也捧起叶永烈的《我在美国的生活》，直到下车都没顾上理俺。这要被外国记者拍到了，肯定能上各大谈天说地网站头条，彻底中国人不读书的形象。

　　其实旅行包括“旅”和“行”两部分，乘什么而行，风景肯定有异，要不进藏上，徒步的、骑车的、自驾的什么都有，那种乘着火车一点点靠近目的地的感觉，和从空中降落相比，就跟慢火煲出的鸡骨和肯德基炸鸡腿一样，绝对是两种滋味。

　　这趟旅程，俺看了风景，重走了出疆之，在持续发呆中，还勾勒出两篇采访的轮廓。与腾云驾雾回来相比，给单位省了1500元差旅费，还从航空公司拉来几个钉子户，算是为中国铁做了把免费广告。（来源：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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