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赛(组图
匈牙利吉普赛人聚居区的小院一从走到匈牙利、斯洛伐克和乌克兰交界处的村落,看到贫穷、落后、不堪的生活伴随舞步;狂烈、没有理由的欢笑伴随歌声;也看到他们后短暂的停留、般的好奇和永远动荡狂野的心。吉普赛人的流浪找不到真正的起点,结束也没有尾声。关于他们的种种传言,不就无从追溯。
蜘蛛网后的歌声
在寻找Ando Drom(在上)乐团的过程中,的是石沉大海的信件和被挂断的电话,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约见时间和地点又遥遥无期,后来请翻译帮忙,一下就敲定了一切。你很难猜透这些吉普赛人的变化,也无从知道一切是否真的只是语言障碍。深谈之后,发现也许他们看起来眼神冷漠,没有表情,甚至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到最后,他们又难免动了真情。大概他们真的已阅人无数、饱经沧桑。他们选择如此,也命定如此。
的吉普赛人区,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在街道上吐着唾沫,上下打量行人。古老的大楼失去了美丽年代时的辉煌,如今更像是残垣。门前神塑上是厚厚的蜘蛛网和灰尘,即使是白天看上去也恐怖。
Marta Panczel和 Jen Zsigó夫妇俩就生活在这里,我按响门铃,住户标签上写着:罗姆议会。的旋转楼梯还是新艺术时期的样子,剥落的天花板壁画仍显出往日的大气。顶楼走廊上掉了或是碎了的玻璃窗无人修补,蜘蛛肆意占领这些地盘拉起网线。尽头便是罗姆议会,也即Marta和 Jen的住所。他们创立的Ando Drom一开始是罗姆人的文化组织,常常带着吉普赛小孩唱歌,1980年代在音乐节上获得成功,促使Ando Drom正式成为乐队。如今已经没人记得Ando Drom是个文化组织了,问起当地人他们会告诉你:“那是个已经解散了的乐队。”
“乐队曾和导演Tony Gatlif在他1993年的电影《一平安》中合作,现在这些人都去了哪里呢?”我问 Jen。
“干着社会底层的体力活谋生。”Jen面无表情地说。
“乐队解散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的乐手并不固定。”Marta接口道,“今年底还会有场大演出。”
“没有演出时就干体力活谋生?”
“对,他们得想办法过日子,只要有钱,什么活都干,跟电影里一样。”Marta同样不带感情地回答。
“我们吉普赛人处于社会最底层,从事各项粗活,有各种臭名,受人排挤。” Jen接了下去,“但演出时到了台上,整个世界都仿佛由这些乐手掌控了。他们唱着自己熟悉的歌谣,按观众的情绪和反应选择下一首歌曲。Ando Drom的演出从不会有节目单。” Jen 此时终于有了几分骄傲神情,但转瞬即逝。“10年前,他们还时不时能有这种机会,如今又即将统统失去。”
“我们为力,”他显出来,“现实就是这样,我们正在失去一切。”
“怎么说?”
“不帮忙,让我们自身自灭。谁会来帮我们这些吉普赛人呢?”
这让我想起一个匈牙利人的话来,“吉普赛人总是最后一个得到机会,却始终是第一个失去一切。”
“我并不是要抱怨什么,” Jen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该来看看我们年底的演出,也许全世界都歧视吉普赛人,但却没人不爱吉普赛音乐。当乐手站到台上,人人尊重他们,吉普赛人成为的偶像。难以置信!”
Jen找出一首歌谣播放起来,空荡荡的房子里能听到微弱的回音,Marta和丈夫相视一笑,说:“人们总认为吉普赛音乐欢快、跳跃,但事实不是这样,我们最爱的都是舒缓的调子。演出结束后总有观众想来后台交流,乐手们却一概回绝。他们在众人面前唱了那些深情的歌,便觉得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动了真情形如赤裸。”
“我在哪里能找到这些乐手?”
“你找不到他们,”夫妇俩这样表示,“有些人在建筑工地,有些人在家里带孩子,有些人无家可归。那是他们的生活,在此处生活,也在此处流浪。不唱歌时,我们就只是一个罗姆人。”
“你会写一写这些人吗?”Jen在我告辞时问我,“写写他们也有艺术和灵魂,甚至不止是吉普赛歌谣。”
巫术的命运
我第一次与Karavan Familia通话也不顺利,电话那端一连串匈牙利语,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后来我的翻译再致电他们,得到的结果是,可以到市中心来同我见面,会带上乐器、穿上盛装。如果没有翻译也没关系,他们小女儿能讲英文。
Karavan Familia最终选择的地点是市中心Aquarium餐厅酒吧,这里有露天座椅,我抵达时他们已在小酌饮料了。和Ando Drom真是大相径庭,我这么想着同乐队相认。Karavan Familia真的是一家子,父亲István Nagy其实是匈牙利音乐人,算是科班出身。他很小的时候就对吉普赛音乐产生兴趣,19岁遇见吉普赛人Ilona Farkas,两人一见钟情。István一直跟着这个吉普赛家族学习他们的传统音乐,顺理成章组成乐队。一双儿女István和Nikolett分别在1991、1993年出生,2003年一家人组成乐团。如今István在匈牙利工作,专事一档吉普赛文化的节目。子女都还在读书,Ilona则专心操持家事。
仅凭长相便可知Ilona有着印度血统,我便问起他们吉普赛家族的故事。“吉普赛人都来自印度北部,至少现有的研究证明是这样。”Ilona说,“但早在几代以前,我们就定居在匈牙利了。我来自东北部一座村庄,那儿是吉普赛人的天下。”此时小儿子István点起一支万宝,母亲也跟着点了一支,然后继续说:“吉普赛人都是大家庭,我也不例外,就像传言里那样,我们平时就常常唱歌跳舞,那是一种天性。只要有庆祝活动,我们就挨家挨户一唱下去,报告喜讯,或仅仅只是高歌一曲。我们只在自己的村子里唱,不会和外人交流。”
后来我也知道,歌谣收集者们曾在吉普赛人面前屡屡碰壁,当他们深入腹地录音,请这些村里人讲述他们的歌谣故事时,吉普赛人往往耍手段,或是伸手要钱,唱一支广为人知的歌蒙混。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曲子很少外流、也很少被记录下来的原因之一。
“你一点也不知道大篷车时代的事?听长辈们说起过吗?”我依然对流浪话题念念不忘。“有没有什么古老的说法—为何从北印度出走?”
Ilona点点头说:“有种说法是吉普赛人被恶灵赶了出来,受到,他们必须远走。但很少还有人能解其深意了。更靠谱的说法是在伊斯兰大举入侵印度时,很大一批人开始出走。他们在巴尔干地区分成两支,一支往北进入欧洲,一支南下穿过非洲北部,然后在西班牙南部重新汇合。所以弗拉明戈对吉普赛人来说总有一种特别的意义。”
弗拉明戈其实是吉普赛人的,西班牙人拿去就变成他们的文化了。只要同吉普赛人说起弗拉明戈,他们全都这样认为。Karavan Familia的音乐就和弗拉明戈更为接近,问及他们日后的打算,则说将永远唱下去,也会尊重儿女日后的选择。女儿Nikolett对阿拉伯文化充满好奇,“和她父亲当年对吉普赛文化一样。”Ilona说,“她在大学读阿拉伯文,以后也想去那儿看看。”
歌谣的源头
离开,我跟随Sándor前往东北部的村落Paszab探访白马乐队(Parnot Graszt)的家乡。希望在村子里找到更多吉普赛音乐的现场感,那些从田地、猪圈、破房子里生出来的,一切狂妄的、的、欢畅的歌。
Sándor是乐队老经纪人,“我20年前就认识白马乐队了,”他说,“当时他们正在一个酒馆卖唱,是我听过的最纯正的吉普赛音乐。但他们真是一无所有,没有电话,没有联络方式,我通过乡才认识了他们。那时我还带着许多乐队演出,后来岁数大了就慢慢放弃了,只有他们让我割舍不下。村里许多孩子都是我的教子,我正好要去参加几个孩子的初中毕业典礼。”
“和吉普赛人相处还是得小心,他们狡猾善变,”Sándor提醒我,“这并不是贬低他们,吉普赛人就是这样,要么怀疑你千万遍,要么身家性命都交给你,在他们都是之间的事。”
Paszab距两个半小时车程,靠近斯洛伐克和乌克兰。我们途经北方小城Tiszabercel,在那里拜访了主唱József,他是乐队中唯一一个搬到城里的人。当然这儿离乡村也不过半小时。我在József口见他挂着一块画着圣母的木板,看起来像是廉价旅行纪念品。吉普赛人有自己的,或许称之为罗姆哲学更为贴切。他们也所在地的教,但会有与普通信众不同的膜拜方式。后来我从村庄里的老者那里得知,他们读圣经,也唱歌给圣母听,认为那时候心能与之连接。
著名的匈牙利吉普赛乐队,白马乐队乐手正在自家弹唱
József开车领带我们往他家乡去。通往村里的看起来都一样,连Sándor也常在这里迷。József开得飞快,不一会就停在一户农口,“这不是目的地,” Sándor解释,“他要去黑店买烟,别的地方找不到。吉普赛人男女老少都抽烟,边抽边唱,其实他们干什么都边抽边干。那也是他们的奢侈品。”
我们最终在一家农户门口下车时,我并不觉得它和卖烟之地有什么两样。József的母亲已经在等候我们了,吉普赛老妇带着宽厚的笑容迎人,“她才是乐队真正的教父。乐队正是她促成的,早年就鼓励孩子们玩乐器、唱歌,把大家组合到一起。”Sándor向我介绍。老母亲热切地带我去看卧室中满墙的家庭照片,在人群中指认某个人。这时越来越多的人来到József家,大声打招呼谈天;更多的人还在往这里来,伴随着更多的招呼、更响的谈天。我发现自己正扯着嗓子同老妇人鸡同鸭讲,但谁比得过吉普赛人的嗓门呢。最后Sándor向我解释,“这里的人都是一家子,就连我也很难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肯定的是,整个乐队家族二十多号人,共有一个祖母。老祖母几年前才去世,歌谣收录者来记录过她的舞步,被认为是最早的吉普赛歌舞片段之一。”随着人声越来越响,聊天慢慢变成了歌声,他们在屋外的猪圈旁高歌起来,又跳了起来,人们围成一圈打着响指。无休无止。仿佛是过了很久,又好像是突然间,人群又散开,屋内又是谈笑声、歌舞声、响指声,然后是锅碗瓢盆碰撞声……
正如Ilona先前告诉我的,吉普赛村里碰到喜事和节庆便会挨家挨户一歌唱去串门,报告喜讯一同庆祝。我抵达的那天也是Paszab村的庆祝日:村里有几个年轻人初中毕业了!毕业典礼将在几天后举行。随后我们探访了其他几位乐手的家,每到一户都重复相同的情节,大人孩子出门迎接,我和无数人贴了面。屋内是橙色的墙、红色厨房、廉价纺织品、塌陷的旧沙发、随处可见的家庭照片……招呼打过后,人们就毫无征兆地唱起来,孩子们也会加入,5岁的小孩抱着比他大的牛奶罐子敲打节拍,初中毕业的姑娘随着节奏高歌起来。一轮过后再往下一家去。
途中我问József,这些歌谣到底是在唱些什么。“什么都唱,生活、爱恨、。”他说,然后哼起一小段来:
啊,我未曾过任何人啊,
可是依然惩罚我,
啊,依然惩罚我。
啊,不论如何,我的爱,那就是我将如何而亡,
死亡在何处等我,死亡在何处等我?
但愿会祝福这个美好的家,
但愿会祝福你,兄弟。
Sándor和我告别乐手和他们的家人离开时,车才启动就发出隆隆响声,好像下一秒前盖就要冒烟似的。眼看车窗外雨云时聚时散,我们也没有雨具。我一边想象我们会不会像一个流浪的人在远离城市的公边无家可归,一边想着在这样的情境下吉普赛人却放声高唱出一支又一支歌来。也许他们是真的了,一支熟悉的歌谣是高喊灵魂的唯一出。
车最终安然无恙地靠近,熬过两个半小时的焦躁,紧张的情绪渐渐缓和,Sándor说起,过不久乐队会去波兰和演出,坐大巴前往。“巡演时间一长,他们就会想念村子里的家。吉普赛人也会想家。”Sándor说,“没演出时他们就过着贫困的生活,女人不停生养孩子,孩子抱着各式家伙充当乐器,还没学会走就已经会了跳舞。看过现代社会,乐手们还是不愿离开村子。有一回他们外出巡演,第一次看到大海,文明社会就像是他们带回家的那瓶海水,是一种念想却不属于他们的生活。”
“为什么不呢?”我问。
Sándor摇摇头,“我猜吉普赛人从未相信这个世界,正如这个世界也从未相信过他们。”
T+推荐
吉普赛音乐餐厅
吉普赛人以歌舞为生,在能找到许多有吉普赛乐队驻场演唱的餐厅,水准不一,绝大多数是唱给游客听的。推荐以下几家:
Karpatia
驻场乐手来自吉普赛音乐世家,曲目不仅有吉普赛传统音乐,也包括匈牙利民谣、爵士、古典等
Ferenciek tere 7-8; 36-1/3173596;
这篇有关于吉普赛(组图的文章,就为您介绍到这里,希望它对您有帮助。如果您喜欢这篇文章,请分享给您的好友。本站网址:http://www.h933.cn (转载请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