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游乐场
你心目中的游乐场或主题公园,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当这个问题被抛向众人时,你会听到各种各样的答案。有人习惯性地感伤,童年远逝、记忆珍贵,但这并不能那些曾令人流连忘返的游乐设施如今变得伤痕累累、锈迹斑斑;有人顿时情绪高昂,联想起那些越发刺激与疯狂的新型设备与潮流玩意儿,一边感慨后辈幸福,一边像个大孩子般对此心旌摇荡;也有人漠然以对,更多的只是想起为人父母应尽的职责,思讨是不是又到了该带家中幼儿外出玩耍的时节了……然而我们所熟悉的世界,对异乡人来说却别具新鲜感。适逢明天是国际儿童节,今儿就不妨应景地窥探一下外国摄影师镜头下那些曾充满欢声笑语的“快乐天堂”。
说起西洋视觉、来自的观察,便总有迫不及待自诩者怒目而视,预先摆出剑拔弩张的架势,恭候自己臆想中的。这不,就连某些电影导演的表达,都被视作揭伤疤谄媚之举,那这个问题也就更不宜多谈了。不过,这也终归是有很精明的创作者的——他们并非不敢言,只是谁也不得罪,意大利视觉艺术家史蒂芬诺·切利奥即为一例。他颇费周折地走访了中国的数十处主题公园,为它们留影,并在今年出版了图集《中国式趣味》,又于三月至九月期间在罗马展出这批作品。有趣的是,他为了避免图像弥漫出过度哀伤颓废的调调,又或是被牵强误读出的意味,他只选择了那些仍需开门迎客的游乐场作拍摄对象,趁着人群尚未蜂拥而至的时刻创作。以往外国的摄影师们总喜欢在这片热闹的土地上捕捉规模宏大、人潮如鲫的场景,但史蒂芬诺显然更摄影界伉俪贝歇尔夫妇的那套理论,偏爱看似冰冷的记录式图片,以物叙事。于是,那些在日间不断运行着、狂欢着的游乐设施占据了每帧照片的最中央——它们沉默的倾诉者,在似梦非梦间微弱地喘息、呢喃、低语。
你可还记得那常常出现在积极向上的宣传里的上海人民公园?在史蒂芬诺看来,蓝天与之相配难免喧宾夺主,是以他总选择怪气、层云积叠的天气,让那颜色缤纷的“旋转火箭”、“过山车”都被蒙上柔柔的雾面。你看那石景山游乐园里的餐厅,屋顶上可爱的人物、巨大的糖果与汉堡雕塑本旨在勾起食欲招引来客,可惜在雾霾天里,这些活色生香的意象尽数蒙灰,看起来近乎废弃之所,却又仍在使用中。深圳民俗文化村前那对新婚人儿的雕像又是另一番景象,园里空无一人,唯二人鲜烈而喜庆的红衣倒映在大雨过的地板上。作为国内较受欢迎的观光地,此刻的清静衬托着新人偷着乐似的神情,令人颇感新奇。而在,旋转木马前的空地、海洋公园过山车正在维修的栈道,又似乎引申出一种空间感,就像评论家所言,“那如同在这座高密度国际都市中构筑了一方超现实的回忆之地”。至于那一处看似荒僻的园地,只有一架残破的钢琴摆在枯黄的草地上,那空旷之境简直难以想象那是新人们最喜爱的拍照场地。水立方里的水世界也是如此,在拍摄的此刻,水电设施都已停运,但你犹能想象出白天熊孩子们簇拥嬉戏的情景,甚至像策展人娜丁所说的那样,“孩子们双手粘腻、双颊绯红,他们的欢声笑语仍在耳畔,冰淇淋的味道在空间里……”
透过人物的缺席去营造景观的人气,史蒂芬诺简单的操作中却有着独特的想象,因此他也刻意避免选择那些确实被荒废的地方,并表示“寥落与颓败不是我想说的故事。”所以异乡人的好奇心与新视觉,并不全然是挑刺,相反地,却常常能让我们发现自己。史蒂芬诺影集的封面,拍摄了一处充满幽默感的主题公园标,满篮子的水果雕塑,意在表明丰收与愉悦之感,但那两只滚落的桃李,翻了个跟斗扎在草地上,让过人忍俊不禁。“越多的人对此会心微笑,这个装置也就散发出越大的能量与气场。”尽管它的颜色已在曝晒之下渐渐褪去了最初的鲜艳,但却依然兀自发挥着最初设想以外的功用。
或许我们身边的游乐场也是如此,人们只看见它一时一刻的风貌,总在叹息过去,忧愁未来,可或许它也是个生命体,有着自己的枯荣,身为过客也就无谓作多情的感伤了。只是当你下次置身其中的时候,或许可以从更多习而不察的角度去感受。就像我们对生活一样,永远以一颗好奇的童心,去发掘那些早已隐藏在命途中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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